暗夜将近，黎明无光（235）
“从前，有个小孩儿，他出生在一个很幸福的家庭里，父母都很爱他。可是后来呢，出了一场很严重的意外……”摩多推着购物车，把里面因为刚才出神装进去的东西拿出来放好，又换了些新的，玉儿就在他旁边跟着，看着他，也不说话。
摩多就这么带着她慢慢悠悠的转超市，慢慢悠悠的讲故事，说到有趣的地方，摩多还会用手比划两下。故事讲得不算声情并茂引人入胜，却好在真情实感，叫人如在其中。
这实在不是个美好的故事，玉儿听的直皱眉，但摩多似乎很沉浸，她不好打断也不想打断，就静静的跟着他。
故事很长，摩多讲了一路，甚至是排队结账的时候。于是，前后挨着的顾客和前台收银的小姐姐就看到了这样一幕：男孩儿讲着些莫名其妙像是古言小说的事，小姑娘则红着眼眶听。奇怪了，这么感人的吗？
两个人一路走到停车场，摩多的故事也终于接近尾声，“后来因为妹妹要考试，他就正好借着机会飞到女朋友身边。其实提到妹妹他心里也有点难过，因为又想起自己的经历，觉得无亲无故是不是不用再那么上心，但又觉得孩子无辜，也不该拿她出气，于是什么都没有说。他以为自己挺聪明，结果还是被戳穿了，他只好老老实实坦白。一直走到路灯下，他鼓起勇气，把思考了很久的话说出来：你愿意嫁给我吗？”摩多就着话头，很自然的单膝跪地，放下手上东西后从口袋里掏出准备了很久的戒指——他早就有结婚的意向，只是玉儿一直没松口才一直没有定下来。
“这些事儿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呢？你伤还疼不疼？”听这鼻音就知道没少哭，她把摩多拉起来，接过戒指直接戴上然后抱住他。明明是恋人，她却觉得从前离得好远。
摩多知道他的小媳妇儿是最爱浪漫的，准备的词儿还没说就答应，倒是出乎意料，就剩傻笑了。其实到现在也没说全，毕竟太污糟的事儿，实在也说不出口。“告诉你干嘛？你去替我打抱不平吗？还不如像现在这样，我把事情都搞定，你听个热闹就得了。我知道，你以前也是怕我变故太多，不过你放心，现在一切都安稳了，不会再有什么变故了，我能给你幸福的生活，相信我。毕竟我都倒霉到这份儿上了，老天爷也该放过我了不是？”摩多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，他是真的考虑了未来的，也确实对以后的日子有所期待——毕竟有人罩着他，总要比从前简单些吧？先苦后甜，听起来不错。
“你少跟我嬉皮笑脸的，我告诉你，以后你要是再这样，我立马跟你分手，哦不……离婚！听见没！”语气故意装的凶巴巴的，但她没有林飞那份气势和嗓门儿，听起来反倒是委屈的味道重一些。见摩多答应，又往他怀里靠了靠，“没鲜花没气球的，婚都没好好求，我可是亏了，以后你得给我补一个。”
“只要你喜欢，一天说十遍。”
很快，摩多朋友圈更新了一条官宣，没有露脸，只有戴着戒指的两只手牵在一起。虽然仓促，但还是没忘了屏蔽该屏蔽的人。
惯例，第一个点赞的是网瘾少年薛琪。其实薛琪看到这一条的第一反应是去当面恭喜他，但一想人家这会儿未必愿意有人打扰，于是又一屁股坐回椅子里，戴上耳机开了新一把的游戏。输输赢赢，打了一个通宵。
大家都陆陆续续的点赞、调侃、祝福，只有小娜不是——她一样发来了祝福，只是是私下发的，并不像之前活跃，摩多觉得奇怪，问了两句没问出什么也就作罢。
小娜远比旁人都更懂她父亲，这会儿远远没到收网的时候，如果没有什么明面上过得去的理由，她这个爹才不会单单为了跟摩云天的情意动冯闯，但摩云天心里不痛快了，她爸又免不了头疼。
其实她最乐意看这老头子吃瘪，但这次却不打算袖手旁观——卖他个人情，也算给以后铺铺路。
其实说起来，冯闯还跟她攀得上亲戚，算起来，该叫堂舅，但是这亲戚实在太远，远到她爸都不认。不过小娜倒没有那么不屑，亲戚人情，能用就用，至于该割舍的时候，就算是她亲爹她也不手软！
想到这儿，小娜招呼了下身边人，耳语了两句。那人领命离开，她则回家躺尸。
小娜一直密切关注着她爸的动向，直到听说她天叔要回来，一咂摸时机差不多，自己带好了东西就往冯闯家去了。
“喂，教练，我请五天假……这你别管，大不了回来让你老人家练死我。反正这五天我不去，你也别打扰我。”说完就利落的挂了电话，又加了一脚油门。
“舅舅，楚楚姐在吗？”小姑娘并不礼貌的闯进冯家，撞见一脸戒备的冯闯，歪头笑笑。
他们这亲早出了五服，两边儿私下里都默契的并不承认，但见了面还是可以客套一下。
冯闯脸色抽了两下才摆出一副笑模样，“哟，娜娜？！这什么风把我们大小姐请来了？这可多久都不见你了。早听说你回来，我这忙着也没过去看看你，给你带的东西你爸给你了吧？你姐姐出门去了，得晚上才回来。”说着伸手招呼她，“来，过来坐，尝尝这新下来的茶，一会儿我让他们做饭，在这儿吃了饭再回……看我这话说的，今儿住这儿，你们小姐妹玩儿。”说着把姑娘招呼到自己身边坐下，还塞给她一个水果。“这都多少年没见你了，听说你回来也没看见你，最近忙什么呢？”
“我，我最近什么事儿都没有，在家闲的生花儿。反正老头儿用不上我了，估计准备卸磨杀驴了。”小娜“咔嚓”咬了口苹果，还不忘夸一口。
“这孩子又瞎说。”冯闯拿起茶盏，悄悄打量着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，单纯天真在脸上显露无疑，倒是跟她那个一天到晚臭着张脸的老子不一样，但是歹竹出好笋的概率又有多少？且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。
“我说真的，”小娜捧着苹果边吃边说，“人家有儿子了，还有我这么丫头片子什么事儿。”说话间，抬眼瞥了一眼又迅速收回。
“什…什么？”冯闯有些没反应过来，他怎么没听说巴斯又找了？就算是，连娃都造出来了？
“不是吧？您老这消息怎么回事儿？堵了？”
冯闯把剥好的橘子递给她，等着听他的下文。
“摩多。”
冯闯心说期待什么呢？这丫头片子又拿他寻开心，后头就算她说巴斯要娶了摩云天他都不奇怪了。“这丫头，又胡说呢！就算你爸愿意，那你天叔还不活撕了他。”
“我说真的。”小娜左右看看，示意他凑过来听，随后便把二十年前的事和盘托出。
“真是这么回事儿？那……”虽然之前就有所猜测，可真告诉他，还是难以置信。但惊讶之余，他也疑惑，这丫头为什么要把这事儿告诉他？就凭一句家丑不可外扬，也不能把她爹的底揭的这么干净吧？
小娜显然是看出来了，张嘴堵上了他的话：“您还真是心大，还管他们的闲事儿，就怕您有心调停，那两位还盘算着怎么跟你算旧账呢。”
说起摩云天，冯闯是心虚的，但面上并不显露，“我们那么多年的交情，哪有什么账。”
这群老东西就是虚伪！小娜也懒得再跟他打太极，掏出一支录音笔放在桌上。摁下开关，摩云天的声音传出来：“冯闯，杀了他……这也不算冤枉他……别的我不管，让他闭嘴就行了……我最多等两个月。”
眼看冯闯变了脸色，小娜嘴角上扬，不着痕迹的把录音笔收了回来，“舅舅，我劝你还是跑的好，听说天叔被我爸从S省叫回来了，一个人回的。你猜，为的什么？”
“为什么告诉我？”冯闯声音已经冷了下来，浑身都是一触即发的气息。
“您对我好呗。我爸瞧不上我，爱答不理的嫌我碍事儿，我是不敢跟他对着干，但报个信儿的本事还是有的。我现在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，顺手卖您个人情，以后万一我遭了难，您也好帮我不是。”见冯闯脸色依旧不好，她也不废话，直接亮出自己的“诚意”，伸出手说：“您要是信我，现在就打点东西走，要是不放心我呢，就把我捆了，等他来再谈。赌一把呗，看看他至不至于杀了我。”以身犯险的魄力不是谁都有的，这姑娘也着实不简单。
冯闯看着她纤细的腕子，扯着嘴冷笑了一声，“哪儿的话，我写你还来不及。不过，你到底想让我帮你什么？”
“几十年后的事儿，这会儿不着急，再说，也不一定要见血。”她说的云淡风轻，实则野心暴露无遗。
冯闯也是聪明人，当下明白了她话里话外的意思，“几十年谁保证没变故？我看你这事儿还是早办的好，而且斩草除根总比放虎归山的强，是吧？”
小娜本想接话，冯楚楚却推门进来了，在玄关处一边换鞋一边问：“爸，娜娜来了吗？她说今天来找我……唉，你到啦。”这也是个美人，削肩窄腰唇红齿白，一双眼睛看着楚楚可怜，正对她的名字。
茶几处的两人瞬间收住话头。冯闯朝女儿笑道：“是啊，娜娜都来好一会儿了，你们聊。”
“走走走去我房里，我有东西给你看。”说着就拉人往楼上去。
大约是没看见，小娜让L型的沙发拐角狠狠绊了一下，整个人直接摔在了地上了。冯楚楚赶紧扶她，却见小丫头自己麻溜爬起来，颇为孩子气的踢了沙发腿一脚，又朝她笑笑缓解尴尬。她也没说什么，领着小娜去自己房间。
冯闯疑惑这两个姑娘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，但现在顾不上，也就搁在脑后了。
不过也合该他倒霉，父女俩人四个眼睛，愣是没看见小娜在沙发下头粘了个窃听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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